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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发现不同的人在人际交往中最看重的关键点不一样,很有意思。举具体例子的话,一位朋友&酒友(暂称作屿),才华横溢性格洒脱、不拘小节也不拘于环境的条框,非常潇洒真性情的一号人。屿比我低两级(虽说人生阅历大概比我丰富不少),没谈过恋爱,但去年经历了一段颇为曲折的情感困扰。在那之后他发现——就像每每约酒的时候他稍微喝多一点就开始喋喋向我讲的那样——对于那部分可能成为伴侣的“他人”,他最在意的特质是“有趣”。善良、诚实、忠贞这些特质,或许是他早已认定为默认,也或许是他真就不那么在乎,总之几乎从没听他提起过。Above all other things 他渴望一个“有趣”的灵魂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曾经和一位其他方面似乎都很完美的女孩子暧昧过一段时间,而他自己也颇为纠结,一边认为自己没什么理由不去喜欢这个外表美丽性格安静可人的女生,一边又每天一觉醒来想到要去找这个女生聊天就觉得无聊乏味乃至痛苦。在他对他人的评价体系里“无聊”成为拥有一票否决权的、最致命最不留情面的贬低。

而有关我自己:我也是近几年才逐渐发现自己评判他人时最看重的是什么。之前听隔壁一位老师做讲座、介绍他在非洲工厂做田野调查的发现,说那儿的华人工厂主对于黑人女工的评价体系是围绕“生产力”而建立的,即,他们其实不那么在乎工人的种族或性别本身,但他们在乎工人是不是能干活儿、是不是干得好。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我发现我在这方面与这些远赴他乡的企业家没什么两样——我围绕“生产力/行动力”对他人做最根本的判定,并且我会把这一条进一步推到有关智力(因而很容易带上侮辱性)的特质。不知道怎么“做事”的人,学习能力、解决问题能力过差的人,会被我很干脆地打上“蠢”的标签而首先排出可能进一步交往的圈子。

说这些主要还是因为今天又受了点刺激。有一位同在合唱团的妹妹,就是以上述这种方式早早让我留心敬而远之的一个人:不得不说这妹妹长得有点好看,还是有个人风格的那种好看,眼睛圆圆亮亮、睫毛眉毛都浓密乌黑,因此眉眼很是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味道;但是,但是,她识谱速度奇慢无比,经常走神听不清指挥/老师说话因此记不住重点,甚至经常不知道正在练习的是哪里、需要问旁人才能找到谱面位置。加之她对我有一点奇异的、执着的、我至今难以理解的好感,she is the main source from which I gained my training in tolerence for idiots. 上次是合排的时候她跑到我面前来发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看谱子吗,我的谱子忘记带了”,我抿着嘴直接把我手上的一整本谱子给了她,原先站在我两侧的和我实际上比较熟的朋友全程以好奇目光行注目礼。这次是排了一首多声部的曲目,加上钢琴、总谱一共有十行,她坐在我前面、半天排练时间里屡次扭头回来问我“现在在讲哪一小节?”“谱面上这个音是什么音、我不会数”,解散后听说我下午要请假,又用一种几乎带着崇敬的目光直直看着我说“啊,反正你也不需要识谱的”。And every time my brain just gets so bummed it simply stops functioning; I just try my best not to roll my eyes, and cannot think of anything other than “dear lord why’s this happening to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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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返校后买了辆特别好骑的山地车,非常满意。之前买小电驴用了大半年,虽然方便但总是一直记挂着想换山地车,事实证明不忘惦念这么久。个人认为 “feeling that you look good"和"feeling that you look awesome“还是有本质区别,前者总让我多少感到戒备、而后者似乎总能给内在的东西也注入些兴奋和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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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码着码着情人节就过去了,还是补写点应景的东西。

生活大爆炸里面有一回(应该还算得上名场面之一),Leonard向Penny提议两人分别列一张清单、写出自己对于对方不够满意的点供对方参考改进,并且沾沾自喜地回家向Sheldon炫耀这个天才主意、“and we’re gonna tell our kids that dating used to be hard”,后来才发现such bug report practices don’t work so well in actual human relationships. 但很多时候我真的太能共情Leonard这个榆木脑袋;我从来不明白有话为什么不能直说。尤其现在,在我能愈发熟练地通过文字和理性思辨把自己的各种感受拆解得条理分明之后,我发现那些阻止我自行简化人际关系的障碍变得愈发稀薄,直至只剩一条:过于直白的交流会让他人感到不适。好在我做乖小孩做习惯了,单这一条也足够让我在大部分时候循规蹈矩、按着既定的弯弯绕绕行事。

近期疲惫得想要不择手段去尽可能多地消掉生活中的不确定性。爱情是好事(or so they say),但接近另一个人就像开盲盒,一层一层不确定性的叠加和消解、带来的全是内耗。举个无关痛痒的例子,就像你走在街上、远远见到一个来人像极了你的旧交;或许往前多走几步,再看得清楚些,你就会发现那分明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这样既断了念想、也没有再走下去的必要,但就连多走的这几步也太费力气;或者,你想着,可以直接放开嗓子喊一声,这样对面即便隔得远也能明白你的来意,but again stupid social protocol forbids;最好不过的当然是这人能主动向你靠近,可是哪来那么多好运的事情呢。于是只剩下一条,停留在原地,需要解决的事情不再与对方相关而只与你自己相关:你去解决你的遗憾,你的残念,你的一堆芒刺似的"What if?“s。对方是不是那个人,无所谓,虽然可能并不真的无所谓;你只是确实没有力气了。